旧知

普通故事

很平淡的一篇，全篇人称是外号

短，勿上升

三爷其人，长得像那种一张口就能说出几句人生格言的日系少年，实际上皮得很。虽然自小逃学打架的事没怎么做过，但老爱揪小女孩辫子，闹得人哭了，他又哈哈大笑。

 

三爷长到十五岁那年，一双深黑色眼睛咕噜咕噜转啊转，浓得跟蘸了墨似的，与人擦肩而过时空气里就染上橘子汽水的味道，不少女孩看到他都怯怯红着脸。

 

奈何三爷不开窍，巧克力当奶糖吃，情书当优秀作文朗诵，也不爱欺负小女孩了，只是最近又缠上了班里面新来的转学生，跟个小玩偶似的，天天挂人身上，也就是人家脾气好，随他闹。

 

新来的转学生叫小马哥——反正三爷是这么叫的。小马哥本人气质和这个外号还是相去甚远的，他的眼尾微微上挑，生得深情又多情，腰背直直的，又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。三爷也不会形容，反正他知道小马哥长得好，同班女生爱问他问题，也总能得到细心的回答，声音都轻轻柔柔的。

 

讲古文的时候，语文老师拿小马哥的名字举例，说祺是幸福吉祥的意思，嘉祺这名字寓意真好。又讲三爷的名字，说逸有超凡脱俗的含义，子逸这名字寓意也好。

 

这个小插曲传到了隔壁班三爷发小耳里，人丁大打趣道——你俩还挺配的。

 

三爷还是听不懂，一如既往勾着小马哥脖子撒泼打滚。小马哥还是不反抗，大概也习惯了。

 

三爷前座的女孩向他打听小马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，三爷说小马哥心里面只有学习，怎么可能会早恋。其实三爷也不知道小马哥怎么想的，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。

 

小马哥同桌的女孩向他打听三爷有没有喜欢的人，小马哥说三爷不开窍，要谈恋爱可能还要好几年。其实小马哥心里也没底，但看三爷天天闹腾没心没肺的样子，猜想大概是如此的。

 

后来的日子被风卷来，快得人不敢眨眼。两人又上了一个高中，可惜不同班，小马哥在尖子班。隔年三爷也进了尖子班，小马哥夸他聪明，三爷说自己要是爱读书，全级第一是谁还不一定呢。逗得小马哥前仰后合。

 

高中男生总有挥发不完的荷尔蒙，手机是被明令禁止的，他们只能打篮球，找到点空闲时间就约球，小马哥从不参与。别人说他是学习刻苦，三爷乐，心说他那是球技烂，别说跟丁大打了，单自己就能碾压他。

 

但小马哥经常去看球赛，赛后还给三爷递瓶矿泉水，三爷甩甩头发，汗都甩到小马哥脸上了，小马哥嫌弃地用手擦擦，又推着三爷一起去洗脸。每次都这样，乐此不疲。

 

三爷每次觉得自己长高了点，就要跟小马哥认真比比，但总是还差一点，还差一点。小马哥给他支招，要他买双跟高点的鞋，三爷瞪着眼睛说你这是歧视，小马哥乖乖认错，下次比个子的时候微微弯了腿。三爷发现自己比小马哥高了点，乐了好几天，遇到丁大的时候还要说，小马哥在旁边无奈笑笑，也不多说。

 

丁大哪是好唬的，眼睛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，明明还是小马哥高，小马哥微不可察地摇摇头，示意他不要说破。丁大最后呃了半天，只能对三爷说——看不出来，你还挺好哄的。

 

话说得快了，三爷听不清，丁大越说没什么，他越疑惑，追问了好几天，直到发现小马哥反超了自己，彻底没了追根究底的兴致。

 

湿漉漉的夏季留得久，也总要走。冬天还是来了，那年的十二月还是没有下雪。

 

那天是三爷生日，他看到顶着毛线帽出现的小马哥，噗呲一声就笑了。小马哥看似不恼，在三爷不注意的时候熄了灯，吓得三爷尖叫出声，一跳就是两米远。

 

三爷又开始发愁，对着蛋糕发愁，觉得自己吃不掉又浪费。他对小马哥说我们以后生日一起过吧，找个中间日子就行了。小马哥笑说哪有这种过法，何况还隔了十三天。三爷说十三天也就312个小时，短着呢。

 

小马哥不应好或是不好，只当是三爷兴起的玩笑。

 

高三那年紧张，三爷收着心学习，去食堂路上都要问小马哥题。小马哥也认真，全级排名一点一点爬，照片登上光荣榜的那天，他们班门口聚了不少女孩，两人要进班门的时候，小马哥说了句请让一下，女孩们立马散开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。

 

三爷对着光荣榜上的照片盯了一会儿，觉得那些人太夸张了，这照片拍得还没小马哥真人好看。但又看看旁边一起贴着的诸位男学霸，除了小马哥都戴着厚厚的眼镜，总算是理解了。

 

之后来的人也多，跟参观动物园似的一批一批，好一阵了才消停，三爷忍不住想吐槽小马哥，却不知道这里面有一半是为自己而来。

 

再后来的故事嘛，两个人去了不同大学，一个城市，周末约着逛逛学校吃吃饭，平时有事没事打打电话，跟以前也没大区别。老同学们打听他们，都得不到什么清晰消息，绕了几个弯，终于约到三爷参加同学会，不出意外，小马哥也会来的。

 

结果到聚会那天，两人都没出现。老同学打电话询问三爷，接电话的却是小马哥，他说今天突然有事，还认认真真道了歉，让人不好责怪。

 

好奇的同学又问了丁大，丁大神秘莫测地笑一声，说你们同学会日子选得不好，选啥情人节啊。同学说这不就是想让人带家属来看看嘛，三爷要是有也可以带啊。说罢又开始感慨，以前都说三爷开窍晚，没想到这会儿都有女朋友了。

 

丁大冷幽幽说，哪里是开窍晚，他开窍不要太早。听得同学云里雾里。

 

另一个同学说回家路上遇见三爷了，跟小马哥吃饭呢，可能刚忙完吧。有的人不吭声，拿着手机看了好几次日期，才敢确认今天确实是情人节。

 

不知道又过去了几个夏天，某天三爷在箱子里翻到了初中毕业照，照片中间两个男孩，剃了鬓角的那个笑得甜甜蜜蜜，虎牙兔牙都露出来，剪了刘海的那个抿着唇，酷得不像他。

 

— 你怎么不笑啊？

 

— 我那时候整牙呢。

 

— 好巧，我那时候也在整牙。

 

— 是吗？感觉你没变啊。

 

 

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见过这两个男孩，或许是在某条商业街上，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，聊那所谓遥不可及的未来，或许是在路边早餐店里，豆浆散开的雾花迷了人眼，或许是在某间大学里，他们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，连背影都瞧不清……

 

听说少年总有一些心事，听说后来的日子还算一帆风顺。

END.